一天,孩子歪着脑袋问我:“爸爸,您小时候有课外书吗?”我脱口而出道:“有!连环画!”儿子如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喜地问道:“连环画是啥呀?”此时,我嘴里絮说着,思绪早已纷飞到儿时的乐园。
我的孩提时代是在拮据和贫瘠中度过的。但也无法阻止我对课外书的渴望。附近的代销店里零星地摆着一排叫做连环画的读物,虽是黑白画册,但每次经过那儿,我都像饥饿的人看见久违的面包般地靠近柜台,眼馋地扫视几遍那些连环画,恨不得“占为己有”。偷,我是万万不敢的,我只得另寻他法,好让自己一睹为快。而当时能读到一本连环画,途径无非有三:一是顺带阅读。逢年过节,走亲访友之暇,大人们玩起了扑克牌,我则用搜索的目光寻找着连环画的踪迹。运气好时,找到一二本,我便立马如饥似渴般阅读起来。即便有几个字不认识,也丝毫不影响我阅读的激情。每次大人们千呼万唤,我才捧着一本连环画从房间里抑或厕所间磨蹭着走出来。二是购买回家。这种想法只能藏在心中,设法自抓落实了。因为家里的七张嘴巴都难以应付,哪有余钱来满足我的奢求呢?我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大山,大山无言,我却打定了主意。金银花、笋壳、淡竹叶、黄箕、山苍籽……它们或可入药,或有造纸等用处。代销店门边常贴着收购的通知,而这些东西我是十分熟悉的。我说干就干,在完成作业后,便悄悄地出了门,在山里摸爬滚打起来。春天,雨后的竹笋忽啦啦地拔节上窜,一阵风起,笋壳儿四处飞舞。时机一到,我便挑担箩筐上了山。我往竹笋密集处奔去,每隔一段时间,便扯上一根藤条捆好一把笋壳,欣喜地将它放进箩筐。等到箩筐的脸鼓鼓的,我才吃力地挑上它连滚带爬地下了山。将笋壳晒干后,我再挑到代销店,换回了几本心仪已久的连环画。店里有法饼、糖果之类的食物,我统统视若不见。挑着晃悠悠的箩筐往回走,我早已忘记了饥肠辘辘和肩膀的酸痛,一边走来一边看:孙悟空斩妖除魔令我酣畅淋漓,孟丽君家的遭遇让我愤愤不平,萨拉热窝的枪声使我牵肠挂肚,小英雄雨来的智勇让我钦佩不已……若一时没遇上心爱的连环画,我便小心翼翼地将钱积攒下来,以备他日之需,不过偶尔也有“风险”。一日,我和伙伴们玩得起性,早将挂在一根树枝上的一件外衣遗忘了,幸被母亲发觉,“只是衣袋中,余钱不知处”。事后,我连珠炮般似的追问母亲,她支吾了半天,才如实相告。 因为她深知我在荆棘丛中摔打之艰辛,但无奈之时便将我的钱临时“充公”用于还账。
我顿时火冒三丈,但也无可奈何。刚好从省城来了一位亲戚,老红军一个,他从未进过学堂门,除了送我玩具,还拉着我进了代销店。机不可失,在他老人家的关怀下,我当即买回了十本连环画,饱尝了一回精神大餐。三是交换阅读。班上偶尔有几位同学带一二本连环画上学,我一见,便提议与之交换,以实现“互利共赢”。为确保每天连环画的安全,我常在口袋中这儿塞一本,那儿藏一本,等待着互换“信物”的那一刻。一旦成交,我便抓紧课余时间进行阅读,以争取更多的机会。不过,没多久,我口袋中藏书的秘密被一女生知道了,一次趁我不注意,她“抢”走了一本,飞似的跑了。那时,连环画是我的命根子,我怎能“善罢甘休”?情急之下,我早将“好男不与女斗”的古训抛到了脑后,使出浑身解数,“夺”回了书,维护了我的“合法权益”。如今,我一看见昔日的“抢书手”,就会情不自禁地忆起自己当年那一点不仗义、不“怜香惜玉”的一幕。在心中窃笑之时,我发现她早已变了,变得有些陌生。身为老板娘的她,如今除了满嘴的生意经、不时夹杂的几句脏话、浓浓的脂粉味和永远也应付不完的牌局,早已闻不到一丝的书香。而今时今日无论是书店,还是地摊,我再也难以寻到哪怕是一本连环画了!
哟,连环画,我永远的情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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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redclou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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