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五代史补卷三》记载,郑谷在袁州的时候,诗僧齐己携《早梅》诗一首前来拜访,诗云:“前村深雪里,昨夜开数枝。”郑谷读后说:“数枝非早也,不若一枝。”齐己赶紧躬身下拜,称郑谷为自己的一字师。
吟安一个字,拈断数茎须。有时一首诗、一句话,改动一字,便面貌全变,境界全出,这样的例子从古至今,不胜枚举。所以,得人一字指教,而称之为师,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我自从爱写写划划以来,得到过不少前辈的教诲,虽然大多至今未曾谋面,但尊之为师应该是不为过的。
郭平老师是江苏镇江人,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,我没见过他,他也不认识我,冒昧称他做老师,是因为一篇文章。十多年前,我还是在校学生,在学校阅览室看到一本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叫做《少年文艺》的杂志,觉得挺有意思,就抄下地址写了一组小说寄过去。没想到,过了一段时间,不但小说发表出来了,还上了封面推荐。更让我高兴的是,郭平老师为我的小说专门写了一篇1000多字的评论,也刊登在上面,其文提出的一些观点解开了我写作中遇到的许多疑惑。而文末所说“文学是语言的艺术,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作者行文时的推敲安排之乐,这一点也是我特别欣赏的。”虽是前辈对后进的溢美之词,却也让我信心倍增,从此更加看重对文字的体悟和锤炼了。郭平老师不但教文学,还擅奏古琴,曾得过古琴大师管平湖嫡传弟子王迪先生的教诲,是一位真正的雅士。若有机会,真想亲耳聆听老师指下的琴音,一睹名士风采。
吴宏庆老师是安徽黄山人,曾是工人,后来厂子不景气,下岗了。四顾无路之际,吴宏庆老师自力更生,拿起手中的笔,试着靠写作养家,孰料一写不可收拾,发表了数百万字,部分作品还被改编为电视剧。经济状况好了,房子买了,广州一家杂志邀请他过去当编辑,他去了。我给他写稿,他夸我底子不错,给了许多指导,并鼓励我坚持下去,他日必有所成。熟了之后,两人也聊聊写作之外的东西,比如工作中的酸甜苦辣、生活中的柴米油盐。可惜,我工作上琐事多,笔力又有限,东西写的极少,而且没过多久,他也辞职了。我猜测原因,一是广州毕竟离家远;二呢,当编辑不自由,耽误写作。吴宏庆老师回到黄山,又过上了自由自在的日子,前段时间,他用几周时间写了个长稿子,南派三叔主编的《超好看》准备连载。真佩服他倚马可待、下笔千言的本事,更羡慕《超好看》开出的一个字一块钱的润笔费。据说,吴宏庆老师笔名特多,有五、六十个,酒量也不错,日后见了,当浮一大白。
姚自豪老师是上海金山人,在《故事会》做副主编。当编辑前,做过上海重点中学的副校长,出版过两部长篇作品,上世纪80年代初出版的《特殊身份的警官》还被我们湖南潇湘电影制片厂拍成电影,影响很大。我没有见过姚自豪老师,只因有段时间迷恋通俗文学的精巧构思和曲折情节,试着写了一篇稿子给他,才和他有一点联系,也仅限于几条短信、一个电话。但在他身上,我却学到许多东西。几条短信,是讨论稿子的,姚自豪老师每发短信给我,言必称“您”。一个电话,他打给我的,是为了发放稿费确认地址和身份证号码,依然言必称“您”,极为自谦。写作上的老前辈,如此尊重一位普通作者,让人心生感动之余,更生敬佩之情。我觉得,这无关地位,而是源于人格修养的魅力。
一个人,一辈子,要学的东西很多,从这些未曾谋面的前辈身上,我受教良多、受益良多,学到了为文之道,也学到了为人之道。一字之教尚且要尊之为师,我又怎能不敬称他们一声老师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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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黄超球
编辑:redclou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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